秋国 叁 肆

 

    毕忠良借着陈深被抢这事大张旗鼓将三间路里外清了遍。他本意是在陈深下了黄包车在三间路之前把人带走的,但两个拿钱干事的为了自保选择避人耳目,一直等陈深进了弄堂才动手。毕忠良实在气恼,也算是自己导的一手好戏将撒网捕鱼的事搞砸了,又没处发泄,憋得的面青。看见刘二宝端着酒炉推门进来,脑门腾地一下像被烫着了。

    把陈深给我找来。

    刘二宝不敢怠慢,想先把酒和炉子先放下,毕忠良却压着眼说,赶紧去!

    他便浮了一层汗,颠着步子麻利的退出去。

    出了办公室,松了松勒得脖子发轴的夹克领口,刘二宝心想,行动处降火灭燥的差事,陈队长还真是当仁不让。

    但是陈深还在医院,白念生自毕忠良走后就重新躺回去,闭着眼养神。

    陈深翘着腿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摆弄桌上的花,那是一枝没开透的郁金香,被他插进喝光了的汽水瓶里。

    白念生闷闷的翻了个身,背朝着他。

    陈深无声的笑了,他看了他一个晚上,已经将白念生的脾性猜出了好几个套路。

    他站起来,手插着口袋走到床边,看着那个鸟窝一样的脑袋。他说,谢谢你救了我,改天我请你去米高梅跳舞。

    白念生说,我不会跳舞。

    陈深说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他伸出两个手指,夹住白色被子的一角,轻轻掀起来,看见对方露在领口歪的后颈无声的绷紧成警备的线条。

    我是个很好的老师,只教过一个很笨的学生,但她笨和我没关系,是天生的。

    白念生想起明光寺的方丈,又想起也算对他传授过经验之谈的徐充,可他们都死了。

    他吸了吸鼻子,我不笨,可我大概会害死你。

    陈深嗯了两声,对他的语出惊人毫不在意。他踱回沙发处,一歪身,坐在了扶手上,细木的板材有些硌,他晃着身子调整了一下。

    谁也害不死谁。害死人的,是这个年月。

    白念生说,这个年月花天酒地不是正合适?

    陈深笑起来:趁着年轻,我还是要花一花的。

    他几乎能确定床上这个撅着头毛的人就是老毕费尽心思要抓的共党接头人。他确实不笨,但如果有机会,他真应该去青浦的特训班好好上一上课。

    不过我不喝酒,我喝的是格瓦斯。他认真的纠正。

 

    刘二宝给医院打了电话,告诉扁头,毕忠良要是在下午上班之前还看不到陈深,可能会把他俩的饭碗都扔给阿四。

    阿四是养在行动处的一条凶猛忠诚的狼狗,名字是毕忠良夭折的女儿妞妞取的。妞妞像极了刘兰芝,相貌十分的好,却是病怏怏的身子,只是她早早投胎享受二世福气去了,刘兰芝还是一如既往地病着。陈深一次次地去给她买来药,也不见好。她总是拉着陈深的手,说自己的病,一定会病到死才算的[1]

    扁头想起每天享受豆浆油条的阿四,又想想自己一周两次陈深点单才吃得上的生煎,趴在病房的房门上,嘘着声喊,头儿,毕处长找您呢。

    陈深开了门,上下看看他,什么事,不会好好说话?

    我不是,怕打搅你和英雄么。扁头吭气笑着,赶紧回吧,二宝打电话,那位都发脾气了。

    陈深不耐烦的掏出烟,你先回去,说我一会儿就到。

    头儿你不跟我一起?他伸手去拉陈深的袖子,让陈深挑着眉毛拍开。

    还不快走?老毕急了,扣你的薪水。

    扁头噘着嘴走了,陈深静静在窗边抽完了一支烟。

    他有点兴奋,兴奋他真的撞上了组织的同志,那是久旱甘露的感动,仿佛在湍流之中抓住了同样飘摇的青萍。但又很忐忑,忐忑他这样歪打正着顶着风险的接触,是否妥当——白念生看起来毫无经验,却让他离老谋深算的毕忠良这样近。这太危险,甚至有可能将自己也搭进去。

    他还没有接到复苏的指令,白念生的出现,和他的潜伏,是两条不能相交的线。

    他在三间路上毫无顾忌,确实存了私心:尽管不能出手相救,但至少在老毕收网的时候,他能侥幸交流一番,将关键的情报传递出去。

    而那两个劫匪也着实可疑,在行动处重重围障之下,什么人能如此大胆的“做生意”?

    陈深掐了烟,离开医院去了虹口,那有一家毕忠良私下开着的土膏行,叫神仙堂。经营吗啡、红丸和高根,赚钱的速度不比抢钱慢。只有极少的人知道,陈深经常替他偷偷去十六铺码头进货,也因此和上海各个帮派混的烂熟,以致陈队长的名声虽然在官场不济,却在码头拼出七分亮。毕忠良曾默许他可以带上扁头或者二宝几个同去,陈深却说赚钱的兄弟和捏着命的兄弟不能是一路。

    毕忠良说,我就你一个兄弟,我该把你放在哪儿?

    陈深却眯着眼:要是能选,我只想帮你数钱。

    毕忠良又骂:救了哥哥一命,就想吃一辈子?

    陈深:我又没把这事儿挂嘴上。你要是腻了我,给我几个钱,让我滚蛋。

    他虔诚的仰着下巴:我就想在霞飞路开个铺子,当个剃头匠。

    毕忠良气得没话,就任他去了。说到底,他不信任任何人,可他信得过阿四,再说一个,就只有陈深。他们一起经历过春天时节在杭州集训新兵,一起在江西围剿过赤匪,他就是那个时候被弹片削了头皮,陈深背他下战地,熬红了双眼在病床边守着他醒来。陈深像是捡死狗一样捡回了他的命,他却拉着陈深上了姓汪的贼船。

    他虽然对陈深的扶不上墙骂骂咧咧,却真心护着他,讲究着对兄弟的仗义[2]

    陈深也知道,所以他巧妙而油滑的利用这一点,在毕忠良的护庇下获得足够的便利。他在神仙堂和码头之间聚养了几个人,专门看着烟馆这摊事。也算对毕忠良建议的交待。

    他到了神仙堂,在后堂露个脸,管事的皮蛋就心明眼亮的到账房的里屋找他。

    皮蛋留着两撇很是精神的小胡子,身材也高,撩着帘子进来,先将包着这月收成的真丝布包搁在桌上,叫了声深哥。

    陈深点点头,从里面抽了两张给他,示意他先坐。

    皮蛋和烟馆的旁人不一样,有个正经留洋回来的名头,手指头麻利,能做很专业精密的机械技术。陈深见过他给码头的苦工做过省力的轴承,别人不懂,陈深却识货。皮蛋整日一副游手好闲的氓痞德行在烟馆混迹,陈深观察了很久,觉得即便如此,他却是个胸怀抱负的人,就准备将其展成革命同志。他试探了几次,两人颇为默契的你来我往,火候也要差不多了。

    你帮我查两个人。他开门见山,呷了一口茶,垂着眼隐晦的看着对面人。

    皮蛋也机灵,压低了声音,深哥说。

    一个高低脚左肩塌背,背影苗条,能扮女装,身高比我矮但腕力惊人,能单手制住成年男人;另一个魁梧但走路轻快脚底无声,右手手臂绷着绷带,不是伤口就是刺青,或者别的什么容易辨认的标记,北方口音,但我想应该也是刻意改变了。

    他们不会经常一起,找到之后别急,先跟着。如果二人再有交集,通知我。

    明白深哥。

    陈深收起布包,又嘱咐他:除了你,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白念生找医生出了院,他的外衣背包都被收拾得完好,走到大门前小护士怯生生的挡着半张脸,也挡不住两颊往外渗的粉红。她说你不能走,陈队长说了,得看好你,你要是跑了,他就不给我剪最时兴的刘海了。

    白念生说你不留刘海就好看,你让我走,他帮我付了医费,我得去谢他。

    真的?

    恩,你告诉我他是谁,哪里能找到他?

    我是说我真的不留刘海更好看?

    白念生笑着,恩,好看。

    他以前不知道哄女孩子,直来直去的像个笨鹌鹑。韩美玉说他像是所有人的哥哥,唯独像自己的弟弟,他当时也还是不明白。

    小护士说陈队长是行动处的人,不过你要是找他,最好还是等晚上去米高梅。

    白念生没想到陈深是个汉奸。他很失望,他觉得陈深不像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者,也就更不像在刀口舔血捞金的狗腿。他看人的眼神温和,笑起来带着春风,头发打理的顺帖整齐,就是在三间路忽明忽灭的路灯下摇摇晃晃,也有种看上去十分打动人的、寡淡的儒雅。

    他像一个教员。念生想起他早上说教自己跳舞。

    陈深,他更像个国文教员。

    没有在昨晚约定的时间和接头人碰面,白念生只能先隐藏下来,等一个新的契机。他有一个可以传递情报的邮筒,在确定三间路的暗号失效之前,他不能远离三间路,至少和行动处一样,保持着关注。白念生知道危险,但没能按计划换取船票更让他心惊。那可能不仅是由死到生的航船,还更是运载革命之火的方舟。

    他知道了陈深的身份,也就知道行动处会有动作。他带着帽子在那附近,看见穿着黑色制服的两队人,将直到苏州河边的几条弄堂刷地一样的扫荡。

    带头的人穿着卡其褐色的中山装,分头短发,一脸严肃精明,背着手在对手下发号指令,念生不知道那是刘二宝,但注意到他们挨家挨户的搜问,唯独有栋靠近河边的民居,还没串到顶楼的一户就撤了人。

    96号,门前有一棵孩子高的绿扇萝,斜对着知乎书店,有一扇窗子朝西,窗子打开,就是三间路。

    他借着在书店买了份画报,就听出来买菜被挡住回不去自家的阿嫂说话。

    少了一户,啥个意思?差办也有地方不好去的呀?

    书店老板忙过来嘘手指,那上面是行动处租下的公寓,别乱说。

    那队部不是有宿舍?我家那个上月还去送过菜嘞。

    宿舍有是有,可没成家的长官住在那里还怎么去白相?

    白念生听见,又看着那在蓝天里静立的楼墙,目光缓了缓,就有了个胆子天大的想法。

    没等入夜,只是刘二宝带的人消停了往回走,交班的岗哨正换人,白念生闪到苏州河边的一个小码头,攀着货仓从后面连着纵了几个身子翻身落脚到那间公寓的外墙,他躲在玉兰花的铁圈栏杆里,屏息听着楼下弄堂的动静,随后趁着风吹过一大片厚得像幕布一样的乌云,他猫着身子,从撬开的窗缝滑进房子里。

    他一沾地就手撑着贴墙站起来,像个夕阳在墙上抹下的阴影,平整无声,直到真正的夜幕降临。

    这个灯下黑的内部公寓,简直是最好不过的藏身之所。

    他功夫很好,就算被发现,一对一,他可以让对方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失去逃跑和求助的能力。

    他不是受过训练的特工,但他有武术家的机敏和勇敢,再加上他很聪明,懂得利用经验,有着化解困境的天分。更重要的是,他也不再是三年前茫然的少年,已经有了爱恨情义的体味与涤荡灵魂的信念。

    白念生为自己升起微茫的希望,他在黑暗中闭上眼,祈祷这可怖战火的终结。他甚至在短暂的失神中做了一个明光寺依旧禅静安然的梦,他还是那个被方丈拉住手腕的孩子,在冷风萧瑟的树林里,顾盼春天的到来。

 

    毕忠良看在这个月的收成涨了两成的颜面上,没有再提陈深今早的不着调,但没能逃掉关于三间路的事。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行动处,不然就跟我回家,正好你嫂子在念叨,你去陪她说说话。

    毕忠良总算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马甲衬衫,在他舒适气派的椅子上,脸上挂着和颜悦色劝陈深。

    我不要。陈深背朝他坐在桌子上,长腿交叉,一幅浪荡子的舒坦自在。毕忠良单看他这个德行,就觉得他大概从小该立规矩的时候就欠管教。

    我可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知道。陈深扭了扭脑袋,转过来翘着的唇尖和下垂的眼帘:那也不。

    我在家住得好好的,就算那个共党代表在我家门口接头,我也犯不着给他让地方。

    什么让地方,我那是为了你的安全,还有行动顺利。

    毕忠良的话急了,陈深便不做声,他懂得要适当的听话。他从桌面上下来,坐进椅子,又不老实的拿了一根笔筒里的毛笔在手上绕来绕去。

    李默群那边,你怎么交代?

    毕忠良哼了一声:不用交代,国共接头这件事,他还不知道。

    陈深了然的笑了,他知道毕忠良是和李默群像是在天平两头的蚂蚱,谁也不会割让一根鸿毛般的腹足,让对方获得毫厘的优势。李默群作为特工总部[3]的主任,相一致张开双翼的鹫鹰,窥压在行动处的头上,毕忠良虽是他手下招募而来的亲兵,却是个能功高震主的猛将。

    陈深在心底嘲笑着,冷笑着,这就是他们终将败落的真相。借军办牟财利,假相和真间裂,名为国实求私,亲外敌杀同胞,这样的人在受苦受难的人民头上,像一个白面揉成、画皮在外的太阳,就算能发光,也是假的,也是黑的。它早晚会被真正的光芒穿透,变得四分五裂,化齑成粉。那用人民血泪铸成的斩恨之刀,会把所有曾奸笑贪婪的恶强,斩落头颅,挫骨扬灰。

    他轻轻放下毛笔,突然想起医院里的白念生,他也许并不了解,却愿意将他想成一个完美的义士形象。革命啊,就是有他那样新鲜朝气的希望,在向前路破冲,向黑暗举刃。

    从那个钱安通招供现在,这都第四天了,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烟雾消息?陈深说着他小心谨慎的猜测,如果能将毕忠良的注意力引开,要掩护白念生也就没那么艰难。

    毕忠良轻轻拍着桌沿,打了个四三拍的拍子。他说,我想过,我的人守了四天,到头只换来个和尚。不是这个共党在情报前就已经藏在三间路,就是行动处里有通风报信的内鬼。

    陈深的心像被绷紧的弦弹了一下,惊恐狂躁而来,他没想到毕忠良已经想到了这一层,这两个几乎就是真相的可能。

    他煞有介事的点着头,古怪的哼笑了一声。毕忠良见他没像以往接住自己的推测,颇有好奇,问怎么了?

    老毕,你是觉得我这个兄弟有多丢人?

    什么意思?毕忠良眨了眨眼,有些出乎意料。

    你把我让人抢了这件事,直接跳过去了?

    毕忠良的头皮又汗丝丝的疼起来,又痒又疼,连起一片从上至下直到脊椎的难受,他只好站起来往酒壶里添上酒,又找了盒火柴抛在桌上。怎么会,我不是叫伍志国去查了吗?你这又是想的哪出?

    陈深摸过火柴,不情不愿的将酒炉点燃,那什么叫只换来个和尚?两个用匕首企图掳走行动处分队长的人,难道不更可疑?

    亏我还想拖住他们回来给你好好拷问拷问,可刘二宝跟伍志国也不知怎么回事睡死了一样,难道昨天夜里,三间路没有人当班?

    他们不是抢你的钱包?毕忠良的语气像是发现了线索,眼睛却只看着冒出热气的温酒壶。

    那是说给外人的。陈深压低了声音,他们不要钱,却要我跟他们走。他一字一句说出来,让毕忠良的眉头一下比一下锁的更紧。

    他得给陈深一个交待,让他不再抓住两个劫犯的事不放。他也不能将买凶劫人的事实说,毕竟他不仅是担心陈深的安危行动的隐秘,他更多还是想试一试,如果成功将陈深带走,来接头的人,会不会就从预想的两个变成了一个?

    他不是怀疑他的兄弟,只是为什么偏偏是三间路?这是冥冥之中的警示,还是背叛来临时的鸣钟?

    毕忠良突然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冷,他打着冷战,灌下了一口酒,才些微平复他的颤栗。刘二宝在码头随便找来的人,背景不深,就是贱骨头没抗住,也最多倒出来拿钱办事。

    他说,你去,去查这两个人。

    陈深亮着一双眸子,认真地点点头。

    毕忠良用烫手的搪瓷茶杯捂着他僵白的手,今晚,我要再审一遍那个钱安通。

    陈深虽然将内鬼的事马虎了过去,却不能安心,他从毕忠良的办公室出来,在行动处幽长而宽敞的走廊里,微微发汗。

    这是第一次,毕忠良口中的内鬼,离自己那样近。

    他自问没有说错哪句话,为毕忠良提了醒,或者做了多余的举动,让他有所察觉。这一次并不是他自身的破绽,但这两个无限接近真实的猜测,都让陈深感到无比的恐怖与急迫。

    陈深不知道为什么毕忠良对劫匪和白念生的态度相差如此之大,他心里埋着一个模糊的谜团,他隐约觉得,让皮蛋去调查两人是对的,而毕忠良,也许对白念生还并未重视。

    他不能暴露,不能坐以待毙。白念生既然已经被命运送至他的身边,就要肩负起保护他直至离开的责任。

    这不是任务,是为后生斩荆披棘的使命。

    一个革命者的使命。

    陈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九月的上海距离真正的秋天还远,饶是像毕忠良已经穿戴了手套风衣,却也只是一个对世间饱含病态肖想的人在心理上的自我安慰。

    时间还早,可他没有去米高梅。阴雨让天色迅速扎进了黑夜,三间路上的灯依旧是坏的,在雨雾里消去了阴郁,像跳跃的精灵。陈深的脚步和往常一样,不疾不徐的经过那些暗眼哨卡。他走上楼梯,打开门,门口布置的灰粉是干净的,他便放松了警惕。

    开了灯,将钥匙懒懒的丢在茶几上,他在陷进沙发的一瞬间,胸口一跳。

    他的房间里有人。





——

[1]“相貌十分的好……到死的”一段出自《麻雀》原文第四章,叙述略有改动。

[2]“那有一家……对兄弟的仗义”一段出自《麻雀》原文第九章及第二章,有理解演绎。

[3]特工总部,全称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

——

1、因为改变了故事结构,也有影响全文基调,故而文章题目已经改作“秋国”,之前发表的部分业已修改。

2、关于文正发布后的捉虫和细节更改,笔者都是直接在已经发布的章节中修改,不做二次贴稿,目前第一二章已经改过,除了措辞的纠正,也有小部分情节完善。

二人目前还是没有“大规模”的相互了解和交流,别急,慢慢来。尽管笔者自己也很担心老毕的戏份会超过念生,因为一到行动处处长办公室的拌嘴日常就各种顺溜停不下来……

以上。

 
标签: 咩喋 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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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过暗夜与晨曦 赤脚褴褛 身披恶血与獠牙的战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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