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果不其然两个人都翘班了。
肖奈醒过来时候他们还都倒在沙发上,项允超整个人被被子和靠枕淹没,就露出一点后颈柔软白色的皮肤。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近2点。电脑还在休眠,肖奈晃了晃鼠标,恢复显示的界面上,一笑奈何和小号FClover正肩并肩站在每日任务的入口被各路人马强行围观。
右下角的消息栏闪个不停,缩小的世界频道也隔个几行就冒出来他俩名字。
肖奈下线关了电脑,盘着腿坐在地毯上,手肘支在膝盖手掌托着脸,就顶着毛躁的鸡窝头的看着眼前睡得安静的项允超。
尴尬。
就好像原本不算熟络的两个人突然醉酒后互吐衷肠剖析彼此令人讨厌缺点,然后隔天见面时的尴尬。
他揉了揉眼眶,他是怎么原谅他的呢?生日的借口、还有非常巧妙的利用游戏转移话题……然而最基本的原则呢……
肖奈开始自己想象一些理由,比如项允超真的只是喝醉了,嗑药的事情在哪个局哪个PARTY都不罕见,他既然约了自己,就不会做傻事。
就算自己依然不能原谅他——肖奈总算意识到——那是项允超的生活,他的社交方式。肖奈不太有把握,他是否该介入进去。
肖奈静静的坐了一会,顺了顺头发,起身去浴室洗漱。
项允超的起床气很严重,肖奈在流理台前切黄瓜片,隔着都能感受到那种可以秒杀各种动植物的远程低气压。
项允超爬起来,拿起桌上肖奈准备的水喝了,摇摇晃晃的走到厨房这边。
他靠着门,看到肖奈准备的面条,抱着胳膊笑起来。
肖奈看看他,说我在壁橱里找到了牙刷。
项允超仰着下巴咬着下唇点点头,很赞许的样子,眉毛挑的高高的。
这是我的长寿面?
肖奈把面下锅,说NONO,这是你和我的早餐面。
项允超洗漱之后就站在露台打电话,肖奈这边还好,几条消息任务分派就把猴子他们的八卦轰炸怼了回去。
本来还想象不出在公司等他一个上午的徐峻没来砸门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后来肖奈回到客厅收拾被子电脑时不小心看到项允超的手机,刚好是锁屏也会弹出的消息栏,项允杰三个字在肖奈看来异常醒目:
昨天辛苦了,今天生日好好玩。
他刚平复下来的平常心立即又阴云密布。
捞面出锅,摆好蛋卷和黄瓜,淋汤的时候加一点起司粉和香草碎,味道卖相不要太好。
……这算是什么菜系?项允超头上还有点滴水,站在餐桌旁边。
肖奈板着脸,隔了一会还是接上话:
肖氏菜系。
项允超默默回去浴室吹头发,肖奈自己扶着桌面瞪眼睛。
吃饭的时候肖奈问今天有什么安排,项允超头也不抬,在家待着。
肖奈挑挑眉毛,没有约会?
有。项允超大眼睛瞪了瞪。但是不去。
肖奈掏出手机,静静浏览了一下排名前几的庆生方案,有些创意和想法确实不错,但在N个以甜蜜温馨奢华精致为形容词的酒店包房作为HAPPY END的计划之后,他又慢慢放下了手机,继续吃面。
其实外面天气并不好,阴沉的天气总也不肯痛快利落的降雨,况且又是万恶的工作日。
他又莫名的想起项允杰。
把筷子放下,肖奈想了一下,朝项允超伸出一只手。
对方不明所以,歪头小幅度晃了晃脑袋。
卡,会所的VIP卡。
项允超眯起眼,起身从书房的抽屉里拿出卡册,翻了翻,抽出来回到餐厅递给肖奈。
肖奈准备去接的时候,他抬手没让对方拿到。
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牛鬼蛇神,总得都见见。
项允超撇嘴,侧身将卡片扔到了餐桌上,他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肖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确实是项允超自己提出来的,他现在又别扭什么劲儿。
他看着对方在小孩子赌气一样的沉默里权衡左右。肖奈收了碗筷去洗碗,收拾好回来,项允超面色已经明朗起来,看了他一眼。不许一个人去。
肖奈嘴角笑了一下,又绷住了。
没有本少爷带你,那里面的各路神佛,肖大才子恐怕吃不消。
以前人们说项允超是个冰冷难近的家伙,因为他除了会和项允杰说笑,除了在自己哥哥面前抿嘴露出浅浅的酒窝,其他时候,都像个精致的人偶。摸上去撞上去都是冰的硬的,摔在地上不染凡俗灰尘,却是会变成犀利伤人的碎片。
他脾气不好,对着下属严厉苛刻,对董事会的草包们咄咄逼人分毫不让,对操着亲妈心的徐俊挑剔嫌弃,可他又很有原则,谅人律己一丝不苟,生意场上都说项允杰是个老好人,却没每每头疼他那个精明到家的弟弟。
这是事业上,可没人知道生活里他是什么样子。他不和员工聚餐联络感情,不在年会酒会做耀眼瞩目的致辞人,他下班后被徐助理护着匆匆关上车门驱车回家。写字楼里的小女生对他最为熟悉的样子,除了他在落地窗前肃穆的远眺,就只有站在项允杰的身后,静静观赏现实版的众星捧月。
所以肖奈很荣幸当时看到了那个在体育馆外被项允杰扬尘而去的人,他独自站在街边的身影,肖奈仿佛以为是一只流浪离家的猫。
却带着高傲,紧抓着那份尊严不放。
肖奈不会试探,他对人从来都是一样。但对于项允超早前的小心翼翼他并不反感,他一直接受,也如愿以偿看到了对方完全放松下来的样子。
怎么说呢,现在两人的定位,大概比朋友近一点,不到猴子愚公他们的地步,却又微妙的不同。
肖奈预见到,他们无论如何也成不了那种勾肩搭背的好哥们儿。
吃过所谓的早午餐,项允超像个合格的游戏爱好入门者一样,迅速地打开电脑登陆账号。而肖奈作为游戏大神,在没有其他计划的前提下打一天游戏是符合他的认知的,生日之类的,既然项允超表示无所谓,他也就不再执着于实际上也许应该叫约炮教程的庆生攻略。
肖奈没有上线,他切了一盘水果到沙发这里,像个娴熟的二主人,在这个家里舒适自在。
FC虽然入了帮会,但还是形单影只,做任务还是要到城里喊队加人,一落地就有N多的消息单密,除了不看任务乱加一气混车的,就是试探他和一笑奈何关系的。
项允超没想到肖奈在游戏里的人气这么火爆,他心情有点微妙的关了队伍邀请,又飞回师门去,单人跑起任务链。
肖奈这边微信群里正刷屏,不健康话题满屏,最后看了一眼愚公发的“从此君王不早朝”就把手机锁屏了。
他问,书房的电脑我可以用吗?
项允超说当然啊,昨天一台电脑双开太麻烦了。
他闪着眼睛催他,快点。等你任务呢。
肖奈心想,才一个晚上,小老板说话都专业了。
把阵地转到书房,果盘和红茶也换了位置,项允超靠在斜椅上,肖奈坐在书桌前,两人离得不远,却也远没有在客厅里挤在一张沙发上的亲密。
肖大神上线没敢落在帮会,直奔项允超那里,美人逮着第一时间给他发了私聊,说刚才妹妹散队是不是等你呢,组好了快拉我们进去。
……肖奈不是很想和他们组队,谁知道这几个不长脑子的又说出什么来。
项允超极其熟练的飞地图,俩人任务时候都是他带队,他旗做的好,抢整点或者刷妖王几乎没有空车的时候。肖奈分析了一下,他觉得项允超不是天分型的玩家,他只是专注力和洞察力很可怕,在用他商业战略性的脑瓜在打游戏。
尽管不认识,项允超浏览一下美人他们三个的等级装备,通过申请入队,他用叉子扎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问肖奈,你朋友?
肖奈点点头,准备向他介绍一下,屏幕那边已经开始自报家门了。
虽然简单扼要地交代了关系背景,也通过百无禁忌口无遮拦充分表现出与肖奈不分你我哥几个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属性,但一口一个妹妹妹子,还是让人很尴尬的。
我不是女孩。
他不是女孩。
……
项允超和肖奈对视一眼,又同时低头打字。
你们误会大了。
你们误会大了。
项允超忍不住笑,一下子鸦雀无声,几秒钟后美人发了个软萌的粉红色表情,然后就队伍里剩下一笑奈何和FC在哪里讨论新开的常规任务要出什么装备。
现实里项允超说我这算不算套话研发机密?
肖奈说不算。
游戏里FC说去刷珠子还是副本?
一笑奈何说听你的。
队伍里继续诡异的沉默……接着是肖奈界面上无数闪烁的小窗口。
欸老三,你这到底什么情况?愚公作为代表冒头发问。
肖奈说,朋友,一起打游戏而已。
你什么朋友我们不认识?还装。
新朋友。
哎呦喂,你上次和微微结侠侣的时候好像也这么拽,另结新欢也这么霸气真的好吗?
我还好奇说妹妹玩个男号干嘛,原来是真性情。
你俩昨晚上在聚仙洞站了半宿,全世界都围观过了。
他要跟咱固定吗?那以后微微怎么办?
肖奈这才想起看一眼自己的侠侣,也在线。他想了想,和项允超说,等一下他得去做个固定任务,要离队一下。
项允超翘着嘴点点头,就没在队伍里说。
他走了以后美人把刚上线的KO拉过来,一队人继续有条不紊的杀怪轮BOSS。
肖奈邀请微微做了每天的侠侣任务,他说最近有个朋友在练号,可能会带他多一些,微微傲骨依旧,说没关系。
系统消息:一笑奈何、芦苇微微情比金坚默契无敌,大破三生情海阵。一笑奈何获得清歌白玉戒一枚。愿天下侠侣以二人为楷模,不惧强敌,情渡三生。
项允超含着草莓,你上电视了?你有侠侣?
肖奈摸摸鼻子,莫名没说什么。人已经回来帮会,KO和美人也去侠侣任务,同时抱怨,今天神兵掉落的份额已经被肖奈抢走了。
戒指属性还是顶好的,又是新类推出之后的第一枚,刚才一出世界就是大神膜拜之声绵绵不断,可惜和肖奈的角色不符,微微有自己炼化出的极品戒指,且这位自强女神从来不收肖奈礼物。大神想了想,点开交易面板锁定对象,简单利落的给了项允超。
项允超???
你现在攻够高了,可以试着强敏,这戒指正好。
好吧。
有时间买材料炼化一下,我的炉子满级,你可以来家里找我。
项允超抬头看着他,笑了好一会。
不知不觉一直到了晚上7点,界面整点切换的夜色模式项允超第一次看到,似乎非常喜欢。
而肖奈在这一下午的队伍组合中,表示和这三个不着调、且其中一位还自带同性家属的死党一起游戏实在是难以控制话题走向及分级,真的令人头大。大神默默摸了摸下巴,不然以后多开几个双人线吧?
晚餐项允超定了一家十分低调的西餐厅,穿着三件套的法国大厨上门料理。肖奈以为要出去吃的,还有些犹豫没有正式服装,就看见厨师带着食材进门,他还很惊讶项允超真的在家闷了一天。
吃饭的时候项允超倒是没有沉迷游戏就着键盘用餐,他轻轻和厨师用法语交谈,然后送走人,召唤肖奈去餐厅。
肖奈走过去在桌面的烛台点上蜡烛,而项允超借着燃起的光亮往一盘白嫩的鸡胸肉上面淋白兰地,清冽浓郁的酒香瞬间飘渺开来。
他在这火光温柔的醉人氛围里,朝肖奈笑出酒窝。
晚餐结束,肖奈回家。项允超靠在门口将装着衬衫西装的袋子递给他。
那一瞬间肖奈恍惚觉得他似乎在这间房子里住了不仅一天,几乎有一年那么长。
第二天起项允超就出差了,项允杰在公司遇到肖奈,两人还是友好的攀谈了一会。
好在每天两人都能在线,肖奈的每日签到重新练成美好的一片。项允杰说自己家弟弟在纽约,可肖奈分明发现对方IP北京洛杉矶两边跳,但他也没有特别在意,这反而意味着他们时差的交集会更多。
经过刺激肖奈将增加双人任务的事情以非常规速度派给了开发组,一周之后的更新,新开的几条任务线经验厚金币多,奖励多样掉落率可观,已经直线飙升成为每日的必刷车,项允超带着队在前面领任务,肖奈悠哉的腾云驾雾。而且莫名地,自从上次侠侣任务掉落了一次清歌白玉戒之后,此物就成了极品绝版,再没有出现在倩女幽魂的世界里。
肖奈一直没有对猴子他们说FC就是世人口中扮猪吃老虎的项副总裁,他们眼中生人勿进一脸臭屁的小王子,他觉得这也许不是必要。而心底闪闪醒目的警告灯早被一层层激荡回还的心潮之水淹没,肖奈从来不会这样,他在放任一个重要的疑问随时间而转向无解。
有一天时间很早,项允超在线,却一直只是站着,一动不动。肖奈到公司看了眼时间和IP,大概是纽约时间晚上十点,但是一整天肖奈回到家里北京时间近凌晨,FC都站在那里,毫无生气。
肖奈也就那样看着屏幕中的青衣方士,看了那么久,从公司看到回家。
高云之上的风景很美,项允超每次下线都会颇为任性的在地图最高的几处地方,就算是带队也是一样。高处不胜寒,除了拜访仙气袅袅的NPC和不定时开放的某些特殊任务,罕有玩家像他一样有心情来这些地方看景色。有时候队友没有这里的旗子或是传送点比较远,他也兴趣盎然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狼狈的跑下去。
以至于肖奈每次上线,也不得不在云霄之中看尽天下。
变幻缥缈的仙家天地,这个传奇世界中的一切美好尽收眼底,让人不由生出一种真的已经出世了尘的感受。
但是此时此刻肖奈简直烦躁。
他在沉重的不安中拿起手机,他不确定是不是可以这样做。是不是该打破两人事到如今的默契——他们几乎没有信息交流,也很少打电话,比起电波那端各洋越海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建模世界里的一颦一笑。
然而他在不省人事和失去自由两个可怕的概念里挣扎了许久,手指都僵硬了。
FC动了一下,发带飘飘,他好像转过身才看到一笑奈何。头顶冒出一个笑脸。
肖奈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终于恢复流动了,他吸了口气,任务?
你那边都凌晨了,去休息睡觉。
你今天……肖奈没说完,又将那几个字删掉。
你累了。他说。
嗯,项允超说着,我就是想也许你还在。
一笑奈何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回身,站在FC的面前。
拉近了视角,他能仔细看到FC平静淡然的侧脸。
这个游戏我不想继续玩下去了。
肖奈皱起眉心,斟酌着该怎么说出他所想的疑问。
游戏体验不好?讲讲看,我会让开发组他们改进。
项允超大概是笑了,隔了一会,他说不是游戏的问题,是我自己。
我认为他牵制了我的一部分精力。我好像,上瘾了。
所以从这方面来讲,你们致一这款游戏还是很成功的。
我们的理念是陪伴,肖奈混杂着私心的解释着。
可是对我来讲,这种遥远的陪伴,永远也比不过真正在身边。
肖奈停下不知该做什么的手指,就只能盯着画中人。心头的警示炸了,碎片扎破了那层朦胧的禁锢,答案呼之欲出,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
根本控制不了越来越不知所云的走向。
曾经还纠结过性格崩坏,实际上我才发现,这里的两个人根本没有所谓的“性格”可言。
而且由于不了解肖大神,几乎把他的存在感抹杀了…
之前的脑洞后续还有阴谋商战和坏哥哥项允杰等等,但目前我决定不再继续写下去啦。
为了补偿还在追看的大家,下章会有笔者的个wu人zheng突jia破shi。
之后,我们一起准备弃坑吧。